我褪下忧伤如同褪下一件衣衫,谁都不会知道,我的幸福需要你的摩画,一笔一笔,细细地描,就像许多年前在稚嫩满浮的学堂里描花一样。
——题记
一时间恍惚的幻觉突然蔓延开来。仿佛你就在我身边,轩窗之下,刻着歪歪斜斜零乱字迹的案头上铺陈着夙愿,纤手执着细细的兔毫轻轻地描一朵含苞的莲花,墙上的倩影轻轻地荡。深闺紧锁昼漫长,数次抽芯天未亮。曾画过多少花鸟,多少山水,多少的莲子荷叶……
莲子,荷叶。月光下我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点一点地出现了眉目。烟黛似春山,凝眼如秋水,翩跹舞姿,婀娜飘逸,正如香山笔下的樊素樱桃口杨柳小蛮腰……那如花容颜,分明就是我旧时模样!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如此的这样地美丽过,于万千少女中婷婷玉立,锦绣身段在杏花烟雨里长大,这座殇城粉墙红瓦水光潋滟之中,飘飘洒洒,是你侬语里的西施再世,嫦娥下凡。只是,如今,在你眼里,已经熟悉得再陌生不过了。
只是,现时的我,只能给你这么多美丽,尽可能多一些吧,再多一些吧。
月亮升起来,极尖极细,夜微阑,更渐近。守着一页苍白,满腹酸楚怎能述。由此生了忧伤,忧伤的目光在夏日的午后变得遥远而朦胧,延伸至那片初冬的荒野,遍野疮痍。
夜里拥被而坐,握着酒杯缓缓啜饮,香滑冰凉的老醇酿,在喉咙里燃起一片烈火。偶尔看进身边的窗子里去,唇角隐隐含笑,连自己都无以辨清是悲是喜。喃喃自语,这哪里是善饮,不过是一喝起来就不要命而已。展不开的眉头,捱不过的更漏。喧哗的尽头,独留我一人倾听寂寞绽开的声音,这哪里是疯了,不过是一爱起来便忘了缘法。
藕色的衣衫,粉淡的百褶素裙。素色的鞋尖上绣着两叶开得分外鲜红的莲花。头发高高地挽了个坠马髻,插一支竹钗,我在通往冥界的小径上独自行走,伏着白底红花的包袱,纤细的腰身,摇摇欲坠,力不胜所地,微微挪着脚步,在初秋的荒野郁郁而行。
曾经经历每一个心碎的瞬间,都成了现在无病呻病的源泉。有些事,不是忘不了,也不是不想忘,却只是在每一个残缺的路口,都有一种致命的力量,让我无处可逃。
离别的那日,夕阳残照,如血嫣红。漠然回望,我宿命的悬崖边,是一座枯萎的空城,城墙上长满荒草,如一滴凄清的泪,悬挂在宿命的指尖。曾经祥和的幸福美满,如今在面前,已经碎裂成云烟。天空退却了亘久的蔚蓝,星辰开始渐次陨落。那一年,繁华落尽,满目尽是凄凉的荒芜。也许,我这一生,注定要以孤单来承兑对你的所有幻想。
中秋的月亮,又圆了几许,窗前的海棠花开得那么妖艳,天涯的你,恍惚就在眼前,伸手想要握住,却只是握触及到冰冷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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