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我每天晚上十二点睡,早上八点半起。泡好燕麦和豆浆,打开电脑,早餐时间浏览新闻。中午吃咕咾肉和土豆条,晚餐八成选择酸豆角炒饭。临睡前看一集美剧,一周去一次图书馆,买一件衣服一本书,旁听三节课。不多不少,不溢不流。剩下的时间全部待在实验室,穿白大褂戴黑框眼镜,笑容端庄,他们都叫我博士姐姐。一段截至目前算不上跌宕起伏也算不上平铺直叙的人生,实在是没什么好挑剔的。可是我已经太久不写字,几乎忘了怎么提笔。太久不和别人争抢,几乎忘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太久没有专心去爱一个人。几乎忘了荡气回肠是什么模样。时间就是这样,拖着你兵荒马乱地跑过了好多路。也没给你一个喘息的机会去想想为什么走了这么远。
认识朱墨的那天,我得了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两眼昏花,一个人去医院打吊瓶,身上还带着洗手间的怪味道,一个清秀的小护士不停地拍着我的手背,却已经插过两次都没见回血了。恍惚间我又看到他,穿过人山人海,一个模糊又笃定的背影,我想奋力抓住他却在一步一步地往下滑,想大声喊出他的名字却怎么也叫不出声。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一个男护士俯下身问我好些了吗,语气温和。我在他眼睛里看到很多熟悉的东西,却怎么也回忆不起,他就是朱墨。
我拿了本君特·格拉斯的书随意翻看,等着3瓶药水慢慢滴完,偶尔抬头看见他忙前忙后。那天,我打好吊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三刻,他收拾着空药瓶说休息十五分钟后再走。当一个小孩对我使用命令式祈使句的时候,我感到了新奇,所以乐颠颠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午夜的门诊部,上演着太多’我没见过的场景,有生离也有死别。后来,朱墨背着大包穿着厚重的棉衣从我身边经过,留下一句咱们走吧,也不等我,径直走去。我冲他喊道:我没有在等你呀。午夜医院走廊的回声大大超出我的预期,我恍惚间觉得这句话好像很多年前有人也曾对我说过。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些年来我好像一直在等你呢?”
二、沉甸甸的无疾而终
我知道有一天我会忘记你。我没有期待,也没有悲伤,我只是知道而已。
那一年,你总在三食堂二楼第六个窗口买红烧鸡翅,于是我也去:你每周三晚选修国际金融法,于是我也去;室友说看到你晚上九点在北操场跑步,可是我连跑了两个月,却从没遇见你。我就这样在一个恍惚而朦胧的年纪里,用力而矜持地去暗恋着另一个人,那个叫李一的人曾是我日复一日的梦想。
大三上学期国际金融法的最后一课,你捧着一大束玫瑰站在讲台上请大家帮忙传给第十一排穿紫色上衣的女生,言语间有着属于少年的局促和紧张。原来我只是你未曾留意的路人甲。偌大的阶梯教室开始骚动、起哄,那天你拿着老师的麦克风说: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那会儿我才知道,有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无法改变的,击鼓传花,当我期望的时候总不会落在我的手里。然而意外的是那位拿到玫瑰花的女生却对你说了抱歉,也许别人没有发现,但是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你眼睛里的百转千回,我突然觉得这也许是我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来告诉你这件事情,那就是我一直喜欢你,就好像你一直没在意过我。于是我站起来大声地喊了一句我愿意。你愣了几秒钟,然后浅笑着说:“对不起,刚才因为太紧张数错了座位。”那一天,坐在第十排的我同样穿着紫色上衣。
你瞧,谁没有过生猛的少女时光!
一年后,你考GRE准备着申请学校,我帮你寄材料办证件,也曾在37%的烈日下陪你在大使馆门口排队。我总对你说等等我就来,你也曾点头不语,可是两年后,我大学毕业,拿到了普林斯顿的offer却一直没有给你说,我算着你假期回国的日子。可是在机场看到的却是你和别人亲密的背影。